主题词:服装

金融风暴致二手装回潮

2008-10-31 中国服装投资网
 

   二手服装的大规模交易源自文艺复兴时期。当时佛罗伦萨的二手服装店(rigattiere)煞见规模,造就了不少巨贾,却从未听说Gucci的某位先祖藉由经营小小的作坊,也能富甲一方。相较于家庭作坊式的新衣铺子,二手服装店堪称人类历史上最早出现的服装零售业态。700年来,随着时装工业的发展,以及全球经济的日益一体化,它的意义早已跳脱字面,枝蔓出了新的隐喻。

 

  中世纪的欧洲是个穷奢极侈的社会。德国学者爱德华傅克斯在其名作《欧洲风化史》中描写到:“从国王到卑微的奴仆,每个人都想显得气派非凡,都想在这方面压倒别人。而在那个时代,要达到这个目的,只能靠特别奢侈的衣服,靠不断地换衣服。”而得以维系这种全民奢侈之风的唯一渠道便是二手服装市场。

 

  如果说现代时尚以成衣为中心的话,那中世纪欧洲的时尚则完全依赖二手服装市场。 在工业革命彻头彻尾地改变世界以前,二手服装是社会所有阶层的重要生活方式,即便是贵族也普遍采取新衣与旧衣混合搭配的方式,来减轻高昂的奢侈开销所带来的经济压力。他们习惯性地小心维护那些刚刚购置的新衣,以期能在二手服装市场转手卖出个好价钱,好让自己可以持续不断地更新豪华的行头。而平民更能通过二手服装市场分享到社会最顶尖的奢侈享受。一个从乡下来到城市的女孩,藉由二手服装市场,能迅速“把贵族妇女一切愚蠢的时髦玩意儿都学到手”。爱德华傅克斯总结道:“君主专制时代时装的漫无节制的奢侈,是典型的证据之一,足以说明当时的整个生活都建筑在肉欲上。”

 

  而二手服装在中国的境遇,则进一步佐证了它确是中世纪欧洲消费主义的推波助澜者。笃信儒教的中国社会,以灭欲为特色,使得“时尚”很难推行开来,再加上等级森严的着装制度,二手服装市场始终没能发展起来。汉乐府民歌中很早便有“茕茕白兔,东走西顾。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”的说法。二手服装本身便是贫穷的隐喻,甚至会让人联想到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不洁联想。奢华的服装很少会通过二手服装市场得以阶级共享,然而广州的“故衣街”是个例外。300年前,由于洋人不断聚集于十三行一代,使得专营二手绫罗织锦,以及宫中旧物的“故衣”生意越做越大,但也仅限于洋人的生活圈。

 

  价值观的互换

 

  相较于中国并不怎么活跃的二手服装交易,日本繁荣的二手和服市场甚至改变了欧洲艺术的面貌。19世纪末期,京都的二手和服店里充斥了洋人。从巴黎到伦敦都深深地被这种充满了异国情调的丝绸服装所吸引。莫奈有一副名画《日本女人》,便是以自己的妻子卡米尔为模特,描绘了一位身着炫丽日本和服的西方贵妇,模仿歌舞伎演员的时髦生活。莫奈本人便是二手和服店的常客。

 

  随着现代时装工业体系的建立,欧洲和美国日益成为全球时尚的标准制定者。时尚即欲望,其内容不仅仅只是中世纪纵乐狂欢的肉欲。那些整船整船从美国运往非洲和拉丁美洲的旧衣,衣领上缝着全世界人人艳羡的著名logo,成了当地人欲望的出口。以非洲的赞比亚为例,这里的二手服装市场的规模几乎等同于发达国家的大百货商店,尤其是那些品牌服装,更是最受欢迎的热门物。赞比亚人迫不及待地想用不多的钞票,换得欧美式的高尚生活。

 

  而将衣物投入二手市场的西方人也不再以资产流通为目的,慈善捐助成为了主流。他们把全世界欠发达地区的人民当作是自己家的“穷亲戚”,予以接济。通过慈善机构,无数旧衣被汇聚到码头,这些衣物中品质最差的被运往非洲,品质稍好的则被运往拉丁美洲。美国中产家庭孩子身上穿着的Tommy Hilfiger T恤衫几年后,很有可能出现在某位非洲孩子的身上。

 

  无论是第一世界国家,还是第三世界国家,他们均通过二手服装市场交换了彼此的价值观,只不过第一世界国家获得了“异国情调”,而第三世界国家则通过消费进一步减弱了其政治理想。你怎么能指望一个穿着Tommy Hilfiger T恤的非洲人对美国人说不?这种事只有坚持穿传统服装的阿富汗恐怖分子才做得出来。

 

  二手服装的回潮

 

  富足的西方人也没有忘却二手服装。他们为二手服装增加了许多新的隐喻,既有道德上的诉求,也影射了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。

 

  环保的消费观日益成为西方主流,这使得二手服装再度流行开来。要知道一件普通的衣服,从机械耕种棉花开始,施用化肥,机械收割,再到服装印染,每个步骤都要消耗大量的能源。即便是通过慈善捐助的方式把衣物运往非洲,也会凭空增加运输过程中的碳排放量。所以,二手服装极大程度地缓解了西方人对于环境破坏的焦虑。通过衣物在彼此间的转手过程,人们分享到了道德的快乐。

 

  而更广泛的应用则是社会心理层面的。以香港为例,因为遵循中国人不买二手服装的传统,其二手服装市场却出人意料地在97回归前夕悄然发展了起来。一部分的原因当然是顺应国际复古潮流,社会学家哈扎尔克拉克(Hazel Clark)则认为“香港人面对即将被抹去的过去,选择用购买旧衣的消费方式来维系与过去的联系”。当然此说有些文过饰非,然而演员阿瑟希尔(Arthur Hill)则也有类似的描述,“每个时代总有几件衣服,供后人回忆追溯往事和时光。这些衣物凝结着往事,也是记忆中的碎片。岁月的痕迹在他们身上保留存活。”这种复古的调调是千禧年带给全社会的对未来的焦虑。

 

  全球一体化,在大众社会心理层面也引发了个人身份的焦虑。普通的时装已远不能满足那些特立独行的年轻人的需求,从纽约的曼迪逊大街到曼谷的高级俱乐部,同一件时装已无法将彼此区分开来。过时的旧衣服在今天的时装社会中,则充满了“不可预测性”。一位古董服装商的话一语中的:“在同一个party上,为什么要和另外6个女人穿同一款的Dior新套装呢?你可以买一件已故设计师的作品,没人会和你撞衫!”

 

  这一切是否真能解决今天的许多问题?答案悬而未决,至少这是一个隐喻,二手服装作为时尚潮流本身,在持同一理念的人群中间,彼此分享着对道德历史,以及个人身份的理想。Martin Margiela对二手服装的解构,则是另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。 
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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